开春,春寒料峭。
二婶送给母亲三棵佛手瓜苗,在蔬菜大棚里养育好的。母亲小小心心,见缝插针,种在大院东边一棵,挨着弟弟家的楼梯,院子中央柿树旁一棵,南墙门楼里边一棵。
麦罢,豫东平原大旱,数月不见滴雨。
父亲经常给院内的豆角、黄瓜、辣椒、茄子浇水,顺便也给佛手瓜浇浇水,施施肥。佛手瓜苗儿也争气,扎稳脚跟,开枝散叶,像淘气的男孩,喜欢上树,爬墙,晒太阳。
盛夏,赤日炎炎,光照充足。佛手瓜苗长势良好,但生长缓慢,不见开花,不见结果,佛手瓜像大院内的看客,静静地看:长长的豆角挂满架,花儿缤纷,接一茬又一茬。静静地看:茄子次第开紫花,硕果累累大红大紫压弯枝条。静静地看:黄瓜窈窕淑女披绿纱。静静地看:香瓜遍地穿金甲。静静地看:梨花雪白,花香四溢招蜂引蝶。静静地看:一树柿子张灯结彩。
从清晨到黄昏,佛手瓜不与梨树、樱桃争春,不与西瓜、香瓜、豆角、茄子、辣椒争夏。
旱天过后,雨季光临,罕见的暴雨袭击豫东大地。
一天午后,狂风大作,飞沙走石,乌云滚滚从西北方压来,顷刻遮天蔽日,天昏地暗,狂风、雷鸣、暴雨,冰雹一齐向大院砸来,轰隆隆、哗哗哗、噼噼啪啪—–院内高大的桐树猝不及防,接二连三倒地,一片狼藉。屋后边挺拔的杨树连根拔起,惨不忍睹。
佛手瓜却平心静气,泰山压顶心不乱,抵御罕见的灾难,化险为夷,一路拨动着春夏秋冬的转盘,慢慢驶进属于自己的旺季。
霜降时节,秋风杀气腾腾,桐叶凋零。父母的院子里茄子、豆角、黄瓜、香瓜、梨子早已不见踪影。
此时,佛手瓜,枝叶繁茂,生机勃勃。
浓密的枝叶像绿色的瀑布从高空倾泻到院内的土地上,像高原上孕育的一条条河流,向四面八方尽力伸展,尽情流淌,又如三座绿色的山头巍然伫立在大院内。
立秋以后,天高气爽,佛手瓜终于开花,花儿小,如小豆子一般大,淡黄色,不出眼,不惊人,花期也短。花儿没落,小瓜顶着花儿长出来,像头戴花朵的一粒圆扣子。小扣子倒开个快,七八天长成一个有模有样的瓜儿,实实在在,表里如一,像秤砣一样大,沉甸甸的,在风中悠悠闲闲荡秋千,看着十分危险,随时坠落下来,担忧是多余的,简直杞人忧天,它们一个个安然无恙,颐养天年。
佛手瓜叶子肥大、绿油油、水灵灵,像招风的猪耳朵。大大小小的瓜儿,上上下下、高高低低、有长在空中的,有藏在地面的,多得数不清,浓密的叶子怎么也藏不住它众多的孩子,一片叶子下竟然结一个或两个瓜儿。
嫩嫩的佛手瓜呈浅绿色,像翡翠一般,绿得发亮,老成的佛手瓜发乳白色。表皮虽然坑坑洼洼,沟沟溜溜不像西瓜皮那么精致,但也深受人们的喜爱,因为从从小到大,没有吃过一滴农药,无公害,名副其实的绿色蔬菜。
佛手瓜的形状上小下大,从上面看像一朵绿色的五瓣花,从下面看像观音菩萨两掌合十,给人间祝福,也许因此得名:佛手瓜。
雌雄同株。每颗佛手瓜内部都有一枚椭圆形的核,白色,大小不等,形状各异,有的如一粒豌豆,扁扁的,有的如一枚小鸡蛋,闻着有豆子的清香。
瓜肉是淡绿色的,营养丰富,含锌高,对儿童智力发展有益,能缓解老年人视力衰退。含糖少,不像西瓜、苹果、梨子那么甜,血糖高的人可以常吃,无妨碍。
佛手瓜像深山老林纯净的泉水,淡淡的,没有一丝辣味,咸味、苦味。生吃,脆脆的,像黄瓜。炒着吃,出水少,出菜多,不像冬瓜、白菜出水多。个头肥壮,大的足有斤吧,一个嫩嫩的佛手瓜也有半斤,从里到外:皮、肉、核都可以吃,跟肉片同炒,味道更美。
我的父母年年种佛手瓜,辛辛苦苦从不心烦。瓜儿接那么多一个也不卖,自己吃得也很少,主要是送人。父亲该几日送给祖父几个,祖父喜欢吃佛手瓜。
二婶家的佛手瓜今年没有种成。母亲对二婶说:“他婶,没事,来俺家摘瓜,你给的瓜苗,接的瓜你先吃!”
“我不给你瓜苗,你种的佛手瓜就不让俺吃啦?”二婶跟母亲好打嘴官司,说说笑笑,言多谁也不见怪。母亲给二婶摘一大兜佛手瓜,嘱咐二婶吃完再来摘。二叔血糖高,多吃佛手瓜对身体有益。
国庆节,蒙蒙妹从外地回来探亲,看见二婶的一兜佛手瓜,爱不释手。“妈,昆山超市里一斤佛手瓜5、6元呢。我买几个就花20多元。”二婶对蒙蒙说:“你回来一趟不容易,走时,这兜佛手瓜全部带走,待闲我再去你大娘家摘。”一群佛手瓜欢欢喜喜跟着蒙蒙妹坐高铁,去了昆山。
我们一家都喜欢吃佛手瓜,从八月十五过后,每次回乡下,母亲都给我摘几十个新鲜的佛手瓜。不用放冰箱,放在厨房里,一个月后,个个依然如碧玉一般鲜艳,不像小青菜放几天,就枯黄腐烂。
三叔家的佛手瓜今年没有种好,接得很少。俊荣妹回家摘佛手瓜。三叔对她说:“去你大娘家摘吧。”俊荣妹来摘佛手瓜,我的父亲很高兴,我的母亲也很高兴。
父母种的佛手瓜,个个如小家碧玉,带着长寿之乡宁陵县的淳朴。
作者叶小平,原名叶俊萍,笔名:叶李芬芳,河南省宁陵县人,河南华成毛纺有限公司工作,商丘市楹联诗词协会会员,商丘市作家协会会员,河南省诗歌研究会会员。作品发表在《梁园报》《京九晚报》《商丘日报》《商都诗刊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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