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马拉雅山脉
是东亚大陆与南亚次大陆的天然界山
也是中国与印度、尼泊尔、不丹
巴基斯坦等国的天然国界
它不只有寒冷
还有绿色、温暖
而这种美丽没有张扬在高山之处
而是隐藏在河谷之中
在西藏高原腹地与南亚地区之间
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
《夕照喜马拉雅》 海石花coral张建中/摄
亚东沟、陈塘沟、嘎玛沟、樟木沟、吉隆沟
这五条沟
不仅是青藏高原与南亚的交通要道
也是西藏最繁荣富庶之地
上一期
我们介绍了西藏最早开放的亚东沟
夏尔巴人聚居的陈塘沟
和人迹罕至的嘎玛沟
（点击此处回顾）
这趟我们接着穿越
位于尼泊尔国境交界处的两条沟
曾是西藏交通要道的樟木沟
和承载半部西藏史诗的吉隆沟
樟木沟 悬于峭壁之上的要道
樟木沟因「318国道」而声名远播
也作为西藏最大的对外通商口岸
而繁华热闹
这条悬挂在山腰上的沟谷
是喜马拉雅五条沟中最具人气的地方
站在樟木沟通拉山口看喜马拉雅群山 赵春江/摄
然而一场天灾改变了一切
2015年尼泊尔发生8.1级大地震
中国境内波及最严重的就是樟木沟
卡车般的巨石飞下山谷
樟木成了一座「鬼城」
樟木沟顶端的通拉山口
海拔高达5100米
寸草不生、风雪飘摇
东边有卓奥友峰
南面是樟木沟谷地
西边有希夏邦马峰峰群
【 翻越通拉山口 暖湿气流扑面而来 】
樟木沟在喜马拉雅五条沟中
几乎是一下子从高寒区跌进了亚热带的沟谷
从通拉山口出发不到80公里
就能一头扎进细雨温润
海拔不到1800米的樟木镇
只有在热带能看见的芭蕉树在路边招手
杨秉勇/摄
从植物的垂直分布带看
通拉山顶几乎是一片荒漠
只有盛夏7月才能看到一点绿意
第一次进樟木沟印象深刻
路边的棕榈树和芭蕉树
至少生长有千八百年
从海拔近5200米的通拉山口
到聂拉木县城的公路
距离仅仅45公里
海拔却已下降了1千米
而从聂拉木县城到达樟木镇
短短30公里
地势再次从海拔4千米陡降至2千米
山路呈「之」字形下降
让人产生坐过山车的感觉
峻峭可想而知
如此这样大幅度、剧烈的落差
带来地表的明显变化就毫不奇怪了
通拉山口 杨秉勇/摄
喜马拉雅常年累月的造山运动在樟木沟留下壮观的地貌景观 王建军/摄
一条狭窄惊险的沟谷
樟木沟称得上是五条沟中最狭窄的一条
窄到有些令人感到窒息
318国道
如一条细细的白色绸带
缠绕着山体盘旋而下
樟木是聂拉木县所属的一个小镇
位于距拉木县城约30公里的半山腰上
在樟木原住民夏尔巴人的记忆里
千百年来
喜马拉雅山直插云天
连飞鸟都无法穿越
樟木镇 杨秉勇/摄
地震前繁华的樟木镇 柯炳钟/摄
居住在南坡山谷地带的他们
在公路未通之前
基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
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
官兵力图凿通聂拉木至樟木段山路
1965年5月
待318国道打通至尼泊尔边界
最后30公里通车之时
已有87名军人因筑路牺牲
公路打通后
樟木与外界的交流大为便捷
虽经数十年反复拓宽加固
但从聂拉木进入樟木
仍然是一条险路
雨季道路湿滑尤其难行
杨秉勇/摄
【 脚下深渊万丈 头顶峭壁千仞 】
在这一段路上
樟木沟的路骤然收紧、变窄
两旁的山势紧逼过来
路不是行在谷底与水为伴
而像横「挂」在山腰
让人提心吊胆
一路云雾缭绕
早已看不清路
道路好似峭壁上抠出的一道「槽」
一侧脚底是深渊万丈
一侧头顶是峭壁千仞
山间飞瀑流泉直接往公路上灌
经过的车辆恍若钻进水帘洞
甚至还有车辆雨刷器被急流砸飞
进樟木的公路，一到夏天就成为瀑布之路。柯炳钟/摄
【 聂拉木 独享一座海拔8000米级山峰 】
世界上海拔8千米以上山峰有14座
其中5座坐落在西藏日喀则境内
海拔8012米的希夏邦马峰
是其中最矮的一座
但它完完全全属于聂拉木县
希夏邦马峰 麦翔云/旅读中国/CTPphoto
聂拉木历史悠久
早在元朝年间
就同西藏一道正式划归元朝疆域
属中国元朝的行政区受中央管辖
1751年清政府废除西藏的藏王制
建立地方噶厦政府后
在聂拉木设立聂拉木宗（相当于今聂拉木县）
【 叫地狱之门的县城 】
「聂拉木」藏语意为「不好的道路」
也有说是「地狱之门」的意思
处在喜马拉雅隆起与断裂带上的聂拉木
多年前路很难行走
如入鬼门关一般
而今再从聂拉木经过
发现可以吃饭住宿、逛街看景
已有很大变化
樟木沟有些山村还要靠传统的骡马帮来解决日常的运输 赵春江/摄
从通拉山口到樟木的柏油路
全线通车了
峭壁拓宽、险段加固
不像从前行走时全线捏着一把汗
318国道如今从聂拉木县城穿过
使聂拉木成为这条大道上的一颗明珠
在喜马拉雅深处熠熠闪光
【 樟木中英街 】
过了樟木向南远眺
就是尼泊尔的境内了
樟木镇很繁荣
随处的英语招牌
异国风格的店铺
穿梭在各种肤色和语言中
使人难以和喜马拉雅最深最窄的一条沟
联系起来
樟木口岸 杨秉勇/摄
夜色初上
樟木沟变成了一条地上的银河
万家灯火随山势和沟形连绵闪烁
恍若置身山城重庆的一隅
这里虽然土地稀少、街道狭窄
但却店铺林立
人流熙来攘往、车流日夜不息
繁华地段上
竟有身在深圳与香港接壤的「中英街」的错觉
在樟木镇开尼泊尔旅游纪念品店的夏尔巴人 柯炳钟/摄
【「三种人」往来的必经之地 】
往来樟木镇的以「三种人」居多
旅行者、商人和南亚香客
樟木沟是国家一级通商口岸
是中国西部最大的面向南亚的陆路通道
樟木口岸全年的贸易额占西藏对外贸易额近一半
说它是商埠重镇一点也不为过
樟木沟是连接珠峰南北坡的必经关隘
走在樟木镇的街上
可能会偶遇世界各地的登山家、探险家
这里的香客也是一年不断
多数来自南亚
他们不远千里万里
就是想去阿里看神山、转圣湖
神山冈仁波齐海拔6638米
虽没有海拔七八千米的雪峰那么高
但在佛教徒心中却享有崇高的地位
他们把它视为宇宙的中心
不允许任何人染指
所以至今还无人登上它的顶峰
冈仁波齐经常白云缭绕，当地人认为如能看到峰顶代表有福气。郭光辉/摄
【 吉隆沟 承载半部西藏史 】
百年前
西藏是外国冒险家、侵略者、商人等
争相涌入的乐园
这条位于藏南喜马拉雅山麓的狭小河谷
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
它的美丽和厚重都被人们低估了
吉隆沟冰雪两重天的独特景观，雪山之下是绿意盎然的村庄。赵春江/摄
早在公元658年
吉隆沟就已载入史册
直至2015尼泊尔发生的8.1级大地震后
樟木口岸关闭
中国到尼泊尔陆路口岸改道吉隆
吉隆这座千年古城才重新进入人们视线
【 一山分两界 南北不同天 】
吉隆沟是5条沟中最靠西的一条
从这里往西
印度洋暖湿气流愈发稀少
4000多万年前
这一带地壳的变迁是以「撕裂」的形式完成的
吉隆沟恰巧发育在断层中
黄褐色的山体被高原寒风侵蚀得沟壑累累 杨秉勇/摄
沿途可看到不同地貌，岩石断层的山体。 杨秉勇/摄
恶劣的环境下，仍可见人类生存过的痕迹，或是废弃的佛塔。 杨秉勇/摄
从吉隆沟底穿行而过的吉隆藏布
是这一带生命的源泉
它从海拔五六千米的雪山冰川上淌下
最终到了海拔1800米的热索村
再与东林藏布汇流后进入尼泊尔境内
最大流水落差接近3000米
是先有沟后有河
还是先有河后切出了沟
至今没有确切定论
吉隆沟风景 杨秉勇/摄
【 一头是世界屋脊 一头是亚热带山谷 】
一条长达96公里的河流
一头高悬在冰雪皑皑的世界屋脊
一头低垂在四季如春的亚热带山谷
吉隆藏布流经的前40公里是高原峡谷
一路上满布黄色、棕色的悬崖峭壁
是让人恐惧的「生命禁区」
后50公里则峰回路转
只见山峰陡峭、绿壁连天、飞瀑如栉
进入亚热带原始森林地带，高悬的瀑布从山岭上奔涌而下。杨秉勇/摄
既有林间争奇斗艳的各色鲜花
又有野猪、岩羊、雪豹、长尾叶猴
面对这些花草、树木、精灵的时候
已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南国还是北疆
毫不夸张地说
这里分明就是一座动植物博览园
樟木沟原始森林一到夏天，草地上就繁花似锦。赵春江/摄
一群正在河滩里饮水野生的岩羊，见车队开来急忙窜上山去。杨秉勇/摄
在吉隆沟的多次行程中
曾无数次和喜马拉雅长尾叶猴、棕熊等相遇
某一次
在一处悬崖峭壁的拐角处
与3只岩羊撞了个碰头
只见一只雄岩羊一跃跳下有四五层楼高的崖壁
像特技演员一样在乱石中打了几个滚
卷起一片烟尘
随着尘土消散
只见它抖了抖身上的毛
快速消失在另一处山脊线后
前后不到十秒钟工夫
实在是令人目瞪口呆
【 藏南边陲小河谷书写一段大历史 】
吉隆沟史称「蕃尼古道」
它的出现开启了西藏与尼泊尔
千年间的交流往来
吉隆镇处于古道的中心位置
松赞干布选择在此建行宫
迎娶尼泊尔赤尊公主
莲花生大师选择在此作为入藏传法的第一站
西藏千百年来所发生的大事和重要人物
许多都与吉隆沟有密切关系
马拉山口 杨秉勇/摄
六月底，吉隆沟马拉山上开满不知名的小红花。赵春江/摄
据《千年吉隆》一书讲述
小小的吉隆沟曾是历史风云际会之地
即使把吉隆的历史说成是西藏的半部历史
恐怕也不为过
唐代著名外交家、军事家
王玄策
在吉隆沟口的山谷里
刻碑记录大唐与外邦友好交往的历史
在唐碑东北方向的「小马拉山」山口上
仍有唐代烽燧、碉楼、驿站的遗址和遗迹
唐碑碑文 杨秉勇/摄
唐代烽燧、碉楼、驿站遗址 杨秉勇/摄
从唐碑向南是吉隆县城驻地宗嘎镇
小镇上的帕巴寺已有千年历史
寺内的壁画和木雕颇有印度和尼泊尔风格
保存如此完整、内容丰富的木雕
在整个青藏高原地区也是不多见的
在宗嘎镇向南的高山绝壁处
还有一座白墙红顶的寺庙——查嘎寺
其外墙比邻万丈深渊
藏传佛教一代宗师米拉日巴曾在这里修行
然后才开始全藏的旅行和传道
米拉日巴修行成仙的查嘎尔达索寺距离地面达200米。赵春江/摄
【 村虽小 却通向大世界 】
吉隆镇很小
从南端走到北头也就10分钟
再向前行23公里
便可抵达一个只有6户人家的村子
热索村
热索村在吉隆沟的末梢
即吉隆藏布、东林藏布两江的交汇处
中国和尼泊尔边境国界线48号桩
是村前最明显的标志
由于国界的中间线在江中心
所以各自的界桩都在岸上
这里距离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仅85公里
应该是离外国首都最近的中国小村了
尼泊尔买羊人从吉隆沟赶羊出境 赵春江/摄
热索村的平地只有几千平方米
村子虽小却仿佛能装得下一个世界
这里是珍稀动植物的王国
喜马拉雅红豆杉、云杉、长叶松、藤萝、古木
如果有眼福的话
还可以看到雪豹、金钱豹、长尾叶猴、灰狼等
鲜为人知的是
村子还曾是一处重要的古战场
清代时廓尔喀人3次经过这里入侵西藏
一度攻入了后藏首府日喀则
并大肆烧杀抢掠
生活在吉隆沟中的达曼人 赵春江/摄
清政府派福康安远征雪域高原
统帅大军从这里把侵略者赶出了国门
并让廓尔喀人俯首听命
再不敢对西藏有非分之想
如今边境两侧残存的古旧工事上
已经生满了杂草、野花
热索村也正在建设连接尼泊尔的国际通道
继樟木之后
中国第二个通向南亚的通商口岸
正在热索村建成
– end –
图片 – 赵春江、王建军、杨秉勇、柯炳钟、张建中、郭光辉等
原文 – 赵春江
美编 – 姚梅霞
编选自《中国旅游》445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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