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傅伟桅
无论在中国还是日本,松树从古至今,都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,备受文人喜爱。中日流传至今的咏松佳作无数,松树已经完全融入进中日两国的文化基因之中。但在中国和日本,松树所承载的意象却十分不同。
01、日本:松树的“神格化”
日本的新年习俗中有一项叫“摆门松”,便是将松树和翠竹一起摆放在门前,共同构成新年的吉祥物。门松也叫“迎松”,日本习俗认为神仙会于正月降临人间。因松树在日本有“等待”神降临的含义,所以在自家门前摆放松树,是为迎接神仙,方便其在自家门前歇脚。一般摆放至初7,忌讳摆放一夜便撤掉,这被认为是对神的不敬。因此,松树在日本被赋予了“神格”。
日本的“摆门松”
松树在日本具有神性。《万叶集》里记载的古代歌谣唱道:“茂冈神圣的古老松树呀,等待接收千代繁荣的神灵,而谁又会知道它的树龄?”《万叶集》中提及松树的古代歌谣大约有10首,其中有4首是以歌颂松树来祈祷的。《万叶集》第六卷记载:“生命能走多远我无法知晓,且把松枝结在一起,愿生命能够长久平安。”
“结”是把松枝用一种纽带系在一起,日本人认为生命的存在就是用一根纽带,将灵魂和身体系在一起。又因为“结”本身具有祈祷性和咒性,将长生的松枝作为“结”的意象,便更使人相信祈祷的灵验。而关西产一种黑松,其松枝便多用来实行祭拜时使用。
关西黑松林
正因如此,松树在日本被赋予了“神格”,被“神化”了。
02、中国:松树的“人格化”
松树在中国也备受尊重和推崇。但在中国,松树并没有被“神格化”,相反,松树在中国被“人格化”了。
《全唐诗》中,出现“松枝”的诗有70首,没有一首如《万叶集》的古代歌谣般赋予松树那种神性和咒性。《全唐诗》中,松树多以作为形容牢不可破的友情和送别之情而存在。如孟郊《答友人》中云:“砥行碧山石,结交青松枝。碧山无转易,青松难倾移。”
松树在中国被赋予友谊和送别的象征,大致来源于“松枝挂剑”的典故。《史记·吴太伯世家》记载:季扎第一次出使北方,季扎同徐君结为好友,徐君喜爱季扎的宝剑,然因执行公务的需要,季扎便未将宝剑赠予徐君。等季扎执行公务完毕,路过徐地,徐君已经去世。季扎便将宝剑挂在徐君的坟头上才离开。此后,“松枝挂剑”便作为形容牢不可破的友情、送别及悼念亡友的典故,而松树也因此成为友谊和送别的象征。
松枝挂剑
03、孤松与松原
在中国,讲到松,脑海里便想到那孤独的黄山迎客松。中国人更喜欢孤松,喜欢孤松独立。陶渊明于《归去来兮辞》中有云:“景翳翳以将入,抚孤松而盘桓。”孤松在中华文化中象征着文人君子卓尔不群的象征。作为“岁寒三友”之一,松树在中国人眼中,是凌霜傲雪、坚守诺言、忠于友情的“君子”的象征,此便将松树的“人格化”推向最高处。
在日本,松树往往以松原的形象出现。在日本文化中,“群生”才有无穷的力量。日本有驰名全国的“三大松原”,佐贺县的“虹之松原”由100万余棵松树组成,静冈县的三保松原更是《万叶集》里家喻户晓的风景名胜,福井县的“气比松原”被评为国家级赏景胜地。在日本人对这些著名松原的评价中,往往能看到类似“在漫长的生存岁月中,共同顺应大自然的力量”等词句。
三保松原
孤松与松原实际上也是透过中日不同的“松树观”来表现两国文化中,“个体文化”和“群体文化”的差异。
因此,松树虽然同为中日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文化象征,却在两国具有完全不同的文化意象。日本将松树“神格化”,赋予其神性,又将其作为“群体文化”的象征;而中国则将其“人格化”,作为君子的象征。
参考文献:
张石:《空虚日本》
《万叶集》,角川书店版
《全唐诗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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